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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國治喜歡閒逛,五月十日逛到上海,他正注視著街上有趣的招牌:「三元吃飽」、「五元好吃」、「七元八元吃得刮刮叫」。(2002 / 隱地)

  說到「舒式牌」三個字,是友台「紅色旋轉木馬」對舒國治作品(或個人)的戲稱,我看在眼裡,覺得趣味橫生,忍不住引用了他的巧思。第一次見到舒國治的作品,是在誠品書店、某一天欣賞藝文表演散場後的夜晚,「流浪集」平躺在不起眼的角落,樸素的封面看起來格外的復古,起初我竊想那是一本來自中國或是香港的進口書,後來遍覽舒國治的作品之後,才知道復古的設計,正是舒國治作品的特色。

  於是,我翻閱書裡的各個角落,復古風無所不在,一如台灣故事館一樣,是重現台灣早期日據時代的風華。這種復古活像是阿公阿媽級的古老,彷彿像民國初年的印刷,如三寸金蓮的珍奇,比用鉛字印製報紙的階段要久遠,早期的印刷套在現代的排版技巧上,絕非運用電腦的字體可以辦到,反而要特別製作,出版舒國治的作品,想來出版社要大嘆「錢歹賺」了。

  「隨遇而安,能混且混,個性迷糊,自欺欺人」是舒國治給自己下的註腳。舒國治的書標榜著「晃蕩」、「閒逛」之類的字語,在我心裡的想法,純是他個人一種謙卑到不能再謙卑的說法。因為晃蕩,所以能夠閒逛,因為步調慢,所以看到的東西才能自成一格;他不做朝九晚五的工作,表示他不受一般步調的束縛,多少人為生活疲於奔命,步調何其緊湊?而舒國治這位「城市的晃遊者」總是悠然地晃蕩,優雅的浪遊,他在流浪集又表示「此動盪不息流浪血液所驅使之本我耶?」,瞧!說自己的血液裡流淌了永不止息的流浪呢,滿是流浪的基因充沛了他的思想,自創「舒式牌」有口皆碑呢。流浪其實是一種漫無目的的行為,舒國治卻說自己在流浪,說準確一點,他是有計劃的流浪,相對於「阿拉斯加之死」一書的主角克里斯,也是有計畫地流浪。舒國治真是一位都市奇人,不按牌理出牌,全按自己的節拍運行,始終自在閒適地喝茶、吃飯、睡覺、走路,無人能出其右。

  除了「隨遇而安」勉強讓人接受,讓我聯想到詩人周夢蝶,他曾在台北的漢口街擺攤以販賣書報維生,淡泊度日。但另外三句說的「能混且混,個性迷糊,自欺欺人」在「讀金庸偶得」立刻被推翻,書裡的文字盡是用文言寫成,可別小覷了舒國治的「迷糊」,文章的結構嚴謹,看來不凡,僅管有人曾視他是「舊式的中國文人」,但我看來是一種文學饗宴,讓我歎為觀止,是「個性迷糊」嗎?是「自欺欺人」嗎?只要參加過「台北小吃札記」新書發表會的友台,都知道舒國治為了發表會去採買書中的小吃,帶到會場以饗觀眾,我並不了解舒國治的為人,但舒國治為自己下的註腳實在是太過謙虛了,形同在說反話。

  舒國治的作品在精不在多,很難得的重質不重量,偶然間可以看見他的文章刊載於報章雜誌,蒲公英飄揚的在各處落腳;他的文學世界裡,文字精簡,充滿了文言文和白話文的表演,其中文言文的成份居多,兩者之間相輔相成,我個人偏愛這樣的文章,文言文才是文學的精髓,白話文常得需要它的點綴才算精妙,我因此才會對琦君的作品著迷到不能自已。作家楊牧曾經讚道,「運用白話和文言技巧的能力不同凡響;兩種語法交融迭盪,聲東擊西,鑄成一種看似淡漠鬆弛,實則充滿藝術張力的文字風格。」,作家柯裕棻也說得好!文章寫得好的人需得患有文字的潔癖,舒國治散文最大的特色之一在於情緒的控制精準得宜,他絕不會對著山水作身世之浩嘆,也不會洋洋灑灑發家國之愁思。我對舒國治的作品接觸得晚,想想柯裕棻早已在五年前就拜讀了舒國治的文章,五年後我正要起步,說我是舒式牌的菜鳥呢,真不為過啊。

  乾隆皇帝在晚年自詡是「十全老人」,舒國治亦是這樣自詡,等到不知情的人領略了箇中原由,便不由得對他的生活哲學佩服的五體投地,極為平常的生活習慣裡,惟獨舒國治能做到「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閒逸。緊張、壓力、煩躁等充斥著社會,人體負面的自由基不斷地在增加,越來越多的人罹患文明病,「十全老人」的法則帶來養生的真諦,簡直是現代的陶淵明當之無愧,因為流浪、因為晃蕩,一簞食、一瓢飲,活得健康、過得快樂,舒國治真正做到了大隱隱於市的境界。

  舒國治在「理想的下午」如是說,為了無數個這樣的下午,你我一逕留在城市。然而隨時可見的下午卻未必見得著太多正在享用的人。可不是嗎?誰能和他一樣,每天盡情地暢所欲為,享用著自己的人生,特立獨行的人生況味,不曾白走人間一趟也。

  初見舒國治,我囫圇吞棗翻翻書,無論是「讀金庸偶得」、「理想的下午」,還是「門外漢的京都」、「流浪集」,抑是剛出版的「台北小吃札記」,舒國治不外顛覆了常人的步調,更是一種都市傳奇,足見他不同凡響。



※點我進友台茉莉隨想曲的專文地帶-
  
隨意人生~初遇舒國治冬日,陽光進屋的早晨音樂,在旅途中突然停電的這個早上在都市中,流浪 










後記:說起「舊式的中國文人」,不知道是誰這樣形容舒國治,這句話在我看來怎地覺得有點封建,又帶點歧視的意味,舒國治滿腹經綸是不容懷疑的,被冠上一個「舊式」不免感覺卡到魚刺不舒服,想來說這話的那位朋友,觀點要來得陳舊許多了……當然,現在的文學裡要像舒國治這樣找不到第二位,能夠保有文言文的手法,佐以書本整體的設計搭配,自是非常的熨合了。

*延伸閱讀-
 
舒式牌「台北小吃札記」
 現場直擊:2007。05。25。「無處不可吃也」。舒國治<台北小吃札記>新書發表會
 舒國治的《門外漢的京都》
 晃蕩人文的徒步者
 博客來網路書店:流浪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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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於2007.08.18榮登嚴選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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