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七年,楊絳送走了寶貝獨生女錢瑗,一九九八年底,素有民國才子之稱的錢鍾書去世,短短兩年不到,楊絳面臨了白髮人送黑髮人之苦,又不得不接受喪夫之慟,回憶我們仨一家的前塵往事,楊絳勢必做了很大的努力,調整好步伐,一個人踽踽獨行,來到人生邊上,堅強地面對沒有丈夫女兒的生活,錢家父女過世十年將屆,楊絳活得毅然決然,僅管和丈夫女兒陰陽相隔,天上人間,能夠處之泰然,楊絳必有一套她的處世哲學。

  楊絳本名楊季康,楊絳是她的筆名,是錢鍾書的夫人,一九一一年出生於北京,和民國同年,今年96歲,年逾九旬的高壽,福如東海當之無愧。說起楊絳,就不能不提到夫婿錢鍾書,錢鍾書和楊絳兩人,一生一世、禍福與共,攜手面對中國的紛紛擾攘,見證了中國政治的層迭起伏,看盡了世間的大風大浪,日本侵華、國共內戰,文革、紅衛兵,對照其它人的應變方式和遭遇,錢氏夫婦謝絕所有的訪客邀約,生活上力求淡泊,專心致力於學術研究,得以避開無數的災禍,他們是最聰明的一對璧人。

  讓我們撥弄一下指針,讓時光回流到一九三二年,錢鍾書在清華園結識無錫名門才媛楊季康:

頡眼容光憶見初,薔薇新瓣浸醍醐。不知靦洗兒時面,曾取紅花和雪無。

這是錢鍾書憶初見楊絳時的詩作,我不懂詩中的字句,但想來是錢鍾書對自己的夫人一見鍾情,邂逅自己的人生伴侶,只見眼前的「她」明眸皓齒、人面桃花,加上更沒料到童年在家鄉匆匆一瞥,孰知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十多年後兩人在清華校園重逢,就此結下了難分難捨的一世情緣。事後楊絳解釋詩句,

第四句紅花和雪的典故來自北齊崔氏的洗兒歌,說的是春天用白雪、用紅花給嬰兒洗臉,希望孩子長大後臉色好看。整首詩就是看見當年的楊絳臉面的白潔紅潤,臉如春花,清雅脫俗,猶如薔薇新瓣浸醍醐,還帶著一絲靦腆。

錢鍾書在當時已經名滿清華校園,經常在校刊發表文章,不過時局正逢日軍侵華,兵馬倥傯,錢鍾書有情有閒,為楊絳吟詩談情說愛,訴諸風花雪月,而楊絳眼中的「他」呢?只見錢鍾書

身著青布大褂,腳踏毛布底鞋,戴一副老式眼鏡,滿身儒雅氣質。

據說楊絳在清華校園裡追求者眾,又清華女學生本來就是稀少,楊絳一出現,可說是佔據了多數男同學的目光,七十多位的追求者只為一人,不知道這個數據是否可信?

  楊絳的父親陽蔭杭,早年在北京的法律界任職,
歷任京師高等審判廳廳長、京師高等檢察長、司法部參事等職,公務倥傯,忙不及履,連張勳復辟時,全家也沒有逃離北京,只在一位英國朋友家裏躲避數天。一九一九年,父親辭職南歸,楊絳跟著父母家人啟程回南。「楊絳、錢鍾書的前塵舊事」一文裡描述錢鍾書清大畢業後不間斷和楊絳互通情書,有一回被錢的父親錢基博看見信的內容,認為楊絳成熟懂事,自己回信做主把兒子託付給她,爾後他們倆的婚姻在兩家長輩的歡喜同意之下,於認識第二年訂婚,一九三五年正式結為夫婦,同年一起負笈英國牛津,一九三七年錢瑗在當地出生。



  那麼在楊絳的眼裡,何謂愛情?

楊絳說,愛情就是克服困難。她與錢鍾書的世紀滄桑證明了這句箴言。悠悠歲月,兩心相托,離合聚散,悲歡與共。如今雖然是天上人間,但在楊先生心裡卻是:“人事易遷心事在,依然一寸結千思。

錢氏夫婦鶼鰈情深,謝絕一切訪客,致力於學術研究,廝守終生,如今楊絳又是清點好行囊,隨時可以上路,想來她一定願意下輩子和錢鍾書再做夫妻,抑或是生生世世。戰亂下又有多少對夫妻能夠白頭偕老?但有錢氏夫婦首當其衝。

  楊絳撰寫
《我們仨》一書的開場白,是一九三五年,錢鍾書和楊絳新婚燕爾,雙雙負笈英國深造,但是沒有提到他們相識相戀的經過,當然更遑論是錢鍾書為楊絳寫的詩,以及他們熱戀期如何的吟詩作對了。

  時光荏苒,大時代的見證下,錢氏夫婦走過了一甲子的婚姻路,高齡九十二歲的楊絳在《我們仨》裡寫下了思念滿懷的心情,面對夫逝女亡,她怨而不怒、哀而不傷地寫下六十年的點滴,往事歷歷在目,讀來溫馨感人。

  楊絳的最新著作《走到人生邊上-自問自答》,是距《我們仨》完成後四年的作品,面對九十六載人生,楊絳回頭一望,錢家父女過世,沒有了牽掛,她開始清點自己的行囊,隨時都可以上路,人的一生總要經歷生老病死,面對生死交關的過渡地帶,她做到了孔子說的「知天命」並且「從心所欲不逾矩」,人生的終點問題,不外是
神與鬼、靈與肉、人與文明、命與天命,人生的價值、靈魂的鍛鍊……。不過當下能陪伴她的,就是疾病的纏綿,在書中她說:

「老人的前途是病和死。我還得熬過一場痛苦、熬過一場死亡的苦、再熬過一場煉獄裡燒煉的苦。老天爺是慈悲的。但是我沒有洗鍊乾淨之前,帶著一身塵濁世界的垢污,不好『回家』」

她更促狹地在自序說道,

二○○五年一月六日,我由醫院出院,回三里河寓所。我是從醫院前門出來的。如果由後門太平間出來,我就是「回家」了。

楊絳對生死的豁達,沒有心存戒懼,把人們最避諱談論的話題,赤裸裸不拐彎地寫出來,她一面和老、病奮戰,一筆一字地爬格子,又基於生死一向沒有正確的答案,沒有正確答案的又是人們所急於知道的,所以楊絳美其名曰「自問自答」。

  接受訪談的時候,提及親人,幾度眼眶泛紅,但是楊絳挺直腰桿,仍然精神奕奕,持續振筆疾書,固然耳不聰,但目光如炬、記憶深刻,若說她隨時迎接死亡的來臨,預備和逝去十年的丈夫女兒團聚,倒不如說楊絳還會再多活好幾年,活上一整個世紀,再寫一本書。

  「死有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楊絳看開生死,以極度釋懷的心情看待形體即將的幻滅,人不過是一具臭皮囊,便是重於泰山了。


*錢鍾書的名著「圍城」改拍成連續劇,由陳道明、呂麗萍、李媛媛、史蘭芽、英達、蓋麗麗等人演出。(六間房-明月當空









後記:錢鍾書的名字第二個字是「鍾」(簡體字:锺)不是「鐘」(簡體字:钟),但是,透過中國將他的名字寫錯,找到不少照片,反而用正確的名字卻找不到幾張,被中國打敗了,也很佩服他們弄錯全部倒,就連故居上的碑文也是錯的。錢鍾書和楊絳的資料、圖片來源,主要來自中國北京清華大學,他們倆的母校。

*延伸閱讀-
 
時報悅讀網 走到人生邊上(封面圖片來源)
 錢鍾書與楊絳先生專題(簡)
 
走訪錢鍾書故居(簡)
 
楊絳、錢鍾書的前塵舊事(簡)
 
楊絳「我們仨」
 錢鍾書《圍城》電視劇(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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