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民族的張愛玲,向田邦子(Mukoda Kuniko.1929-1981)曾在《午夜的玫瑰》提到自己榮獲第八十三屆直木獎(1980年上半期)的二三事,「直木颱風」的來襲,讀者的反應有褒有貶,曾經有些人輕蔑地對她說是中年女子的無病呻吟,或是家庭的瑣碎物事也可以搬上抬面,關於得獎的風暴如颱風侵襲,可能是當時戰後的日本人為生活奔忙,無暇留連邦子珠玉的文字,蘊含話中有話,咋舌稱奇的家庭事,便以煞風景的口吻加以貶低了。

  向田邦子以一貫的口吻細訴生活瑣事,稀鬆平常的態度,信手捻來,任
回憶與現實交錯、流轉淡薄如水的家庭大小事底下,俯拾皆是,細細的讀完之後,故事中內在的暗潮洶湧,讓讀者發出了出人意外的想像,亦如同作家柯裕棻所說的「最令人震撼的感情,往往是作者沒有直接寫出來的事情」(P.6),描摹到入微逼真之處,又是一段段生命的鑿痕,平凡中的驚奇,格外驚豔,《回憶.撲克牌》延襲邦子既有的風格,十三則短篇小說、十三篇家庭故事,夫妻、子女、手足……無不如此。

  短篇小說的字數少,在精不在多,成功的短篇小說就是一場燦爛的煙火,短暫而炫爛,《回憶.撲克牌》裡的短篇小說,樸實的標題,個個都是主題的代名詞,最讓我倍覺詫異的《水獺》,靈動活潑的小動物藉以形容一位女子,突顯愛現、忘形、淘氣、湊熱鬧的厚子,不安於室,分不清場合的重要性,經常失了分寸,讓中風的丈夫宅次陷於尷尬、忐忑不安,於是厚子和水獺形同劃上等號,邦子精妙地表現一個令丈夫又愛又恨的女子,恪守居家的本份之餘,另一方面又困擾又棘手。



  《天窗》裡的女主人多佳,習慣睡覺時把腳伸出被窩,從褐色被窩裡伸出來的腳,像是正要吐沙的蛤蜊,白色長條狀的肉足,橫看豎看就是女主人多佳的腳,邦子的形容很特別,與眾不同,不過,在小說裡,她應該要加上「套上白襪子的腳」,這樣從褐色被窩裡伸出來,豈不更像是要吐沙的蛤蜊?

  其餘的短篇小說,《緩坡》、《三層肉》、《曼哈頓》、《狗屋》、《男眉》、《蘿蔔與月亮》、《蘋果皮》、《酸味家庭》、《耳朵》、《花的名字》及《吹牛》,不外是話中有話,藏了弦外之音。值得一提的是《狗屋》,身懷六甲的達子回憶婚前的自己,多年前,她有位追求者阿勝,自稱是鮮魚店老闆的養子,為了追求她口若懸河,整篇故事用倒敘的手法,描述一位自吹自擂的追求者,誠如養狗不需要搭配太大的狗屋,大到誇張、離譜,《狗屋》亦是一篇佳作。話說回來,現實中,若是諷刺追求者的行為如同大到誇張的狗屋,是否太過毒辣,有失口德?

  怎能不說《回憶.撲克牌》是藏了弦外之音呢?

  每一位作者在寫作上都有獨到的特色,向田邦子偶爾也會把玩文字遊戲,《曼哈頓》裡「橄欖油」和「奧莉薇」的英文發音,《男眉》裡有了「男眉」和「眉毛」,《花的名字》裡運用日文的諧音,「常子」和「石蕗子」、「害喜」,不只本書可以見到,邦子其它的作品中,也可以見到她對文字遊戲情有獨鍾。

  夫妻之間的猜忌、婆媳過招一百回、手足之間的角力、親子之間的拉距,才是向田邦子想要在書中探討的情節,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透過《回憶.撲克牌》,她含蓄地帶出十三個篇章,樸實的名詞、精妙的譬喻,家庭的大小事化做圓潤的珠玉,字字珠璣,向田邦子是一位「話家常」的高手。

  當向田邦子贏得第八十三屆直木獎之後,便遽然離世,她的事業如日中天,卻在一場空難中告別自己的人生,不能不說這是日本文壇一大遺憾。








關於本書-
 書 名:回憶.撲克牌(思い出イランプ)
 作 者:向田邦子(Mukoda Kuniko)
 ISBN:986-173-109-1
 出版社:麥 田
 頁 數:234頁
 出版日:2007年2月6日(初版五刷)

註:向田邦子獲得第八十三屆的直木獎殊榮名作-《水獺》(かわうそ)、《狗屋》(犬小屋)、《花的名字》(花の名前)。

*延伸閱讀-
 
城邦讀書花園 回憶.撲克牌
 原諒的方式:向田邦子之《回憶‧撲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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