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秀夫(よこやま ひでお)擁有豐富的記者經歷,曾在群馬縣的地方報上毛新聞社擔任記者12年,他的著作當中不乏以記者為題材,《登山者》的開場落在群馬縣的JR東上越線土合車站(どあい),月台和車站口差距70.7m,其間以486階梯相連,所以被稱為「日本一のモグラ駅」(日本第一鼴鼠車站,モグラ就是鼴鼠)。主角悠木和雅那變成植物人的好友安西耿一郎曾說「上山是為了下山」(P.18),以土合站駭人的四百多級階梯,恰好為一群登山者做為一個開場。(日文網站上土合站的告示牌寫著共462階,書上是486階,可能是土合站所有的階梯的總數吧?)想要在群馬縣當記者,免不了要上天下地,以登山訓練自己的體力,最是恰當不過。

  悠木和雅是群馬縣地方報社「北關」的資深記者,出生在倥傯紛亂的戰爭中,父親無故失蹤,母親為了養活悠木,無依無助之餘,下海變成了人盡可夫的妓女,14歲遇上妻子弓子並開始同居,如今育有一男淳和一女由香,悠木晦暗不堪的童年,只有銷售局的同事伊東一人知道-
「妓女的小孩」(P.262),已經是中年人的伊東和悠木,伊東仍然不忘奚落悠木。相對的好友兼同事安西耿一郎,悠木和安西親如兄弟,對安西的妻子小百合十分禮遇,也把安西的獨生子燐太郎視成己出。大致上說來,悠木是個重感情的記者,偶爾感情用事,面對現實的記者百態,悠木還有人情味,對於一些油條的記者,就會認為悠木忤逆上司。

  一場突如其來的空難,墜毀在群馬縣的山區,群馬縣原本就是群山聳立的地方,悠木臨危授命擔任專題報導,一般來說,記者會選擇大幅新聞做為頭條,空難過了幾天之後,出現另一則重大新聞,日本首相中曾根決定以官方禮參拜靖國神社,幾則頭條新聞足以讓報社內部爭論不休,另一方面,悠木有位死於意外的部屬望月亮太,堂妹彩子憤慨地說出人命的份量,因為新聞的份量,輕估了人人生而平等,只有在搶頭條的剎那,記者搶頭條搶到頭破血流,同樣都是人命一條,差別在於死法不同,
「口口聲聲說人命等價,但媒體卻加以區別、分級,決定人命的輕重,並將這種價值觀硬塞給世人」(P.337)。

  人生自古誰無死?同樣都是人,唯獨死法有異-
偉人的死、市井小民的死。淒慘的死法、安詳的死法(P.337),不知道悠木有無想起妓女媽媽的死?喪禮上沒有一人來弔唁。

  做為一名資深的地方報社記者,悠木理所當然很清楚記者的本質、媒體的生態,他不卑不亢,勇敢地向上司爭取頭條的版面,也為彩子爭取「心聲」的欄位,記者的媒體百態,有現實有市儈,不乏有鄉愿的鴕鳥情結,悠木抗爭的過程也帶點暴力的傾向,可能是資深記者才有的膽識,揪住對方的領口是他慣有的動作,妙的是悠木每每爭取一件事,小說很自然地拉到他和燐太郎攀岩的場景,快要突破60歲的悠木,體力大不如昔,當他攀岩到體力耗盡的時候,燐太郎會及時地拉住他,彷彿對照悠木在報社,抗爭的過程正是上山面對體力不足的窘境。

  悠木和燐太郎攀岩,透過好友的兒子一點一滴建立自己和淳的親情,不善長表達的悠木和淳,燐太郎的出現正是一場及時雨,父子倆的溝通橋樑,得歸功給燐太郎。

  對於銷售局長伊東,悠木也查出伊東的過去,他從來都不是個省油的燈,平時職務上跨部門爭取權利,順道將了伊東一軍,不再處於挨打的地位,反握住他的把柄,不再被嘲笑是「妓女的兒子」,伊東的父親是個風流男子,說不定曾經碰上悠木的母親,兩人各取所需,完成彼此的慾求呢。

  《登山者》很像是媒體(記者)版的白色巨塔,複雜的人際糾葛,攸關生命的惡鬥廝殺,人命關天的情況下硬是區分貴賤輕重,高潮迭起的劇情,探討生命的本質,盪氣迴腸,悠木不在腐敗的報社當成玩具支使,矢志做一則新聞,做個有良心道德的記者,為生命歌詠,像這樣的人實在是少數。

  權力鬥爭也是《登山者》要探討的,安西耿一郎之於報社的鬥爭,「氫彈」社長對黑田美波伸出鹹豬手,這樁醜聞案勢必讓他下台不可。

  日語的下山和下台同音,快要變成安西的口頭禪「上山是為了下山」,對悠木來說是言猶在耳,在媒體百態的環境中爭奪到你死我活,下山後雲淡風清,兩袖清風,名利和淡泊哪個重要?橫山秀夫已經給了讀者答案了。

  書裡也有幾個讀起來很搞笑的姓氏,日本人的姓氏五花八門-等等力、飯倉、龜嶋、玉置、岸,套在幾位悠木的上司身上,橫山秀夫是不是也和島田莊司一樣玩幽默推理呢?

  與災難對峙的這七天,悠木在度日如年,備受煎熬的一分一秒中,認清了真實的自我……七天如七年,說起來悠木還不如一個二十出頭的望月彩子,以犀利的眼光,洞悉記者的本質。










關於本書-
 書 名:登山者(クライマーズ・ハイ)
 作 者:橫山秀夫(よこやま ひでお、Hideo Yokoyama)
 ISBN:978-986-6954-30-6
 出版社:獨 步
 頁 數:383頁
 出版日:2006年9月

*延伸閱讀-
 
城邦讀書花園 登山者
 谷川嶽
 2007年秋關東賞楓記行(簡,內有土合站照片)
 
登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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