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髒話比起《紅樓夢》是小巫見大巫

2015年03月30日09:30 深圳商報

红楼梦1

  紅樓文字的典雅,有目共睹。但裏面也雜有很多髒話。比如薛蟠的女兒樂。其他如茗煙之罵金榮,春燕娘之罵春燕,鳳姐之罵賈蓉,罵小道士,罵平兒,訊家童時罵興兒旺兒,也都是濃鹽赤醬之筆。不獨粗人、下人,清淨女兒如鴛鴦,罵自家嫂子的那番話,也是可圈可點。就連“閒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的林妹妹,都會張口說:“放屁!”髒話不是不能有,而是要師出有名。細究不難發現,紅樓裏的髒話,大都是出現在引號裏的,也就是說,出自各色人物之口。說明這是塑造人物性格、刻畫人物形象不得不有,並非作者自逞口舌,肆意亂寫。

  且看作者自己的敍述文字:“諸男子至此豈有惜命者哉?那賈璉恨不得連身子化在他身上。”——此是何事?“成了房後,誰知他姑舅哥哥一朝身安泰,就忘卻當年流落時,任意吃死酒,家小也不顧。偏又娶了個多情美色之妻,見他不顧身命,不知風月,一味死吃酒,便不免有蒹葭倚玉之歎,紅顏寂寞之悲。又見他器量寬宏,並無嫉衾妒枕之意,這媳婦遂恣情縱欲,滿宅內便延攬英雄,收納材俊,上上下下竟有一半是他考試過的。”——此又是何行?如此操行事蹟,作者寫來,不著一字。真是佛心清淨,苦口救世。

  當然,同樣的巔峰,也有《金瓶梅》那樣的文字。心旌搖盪時看,滿眼無非肉搏。待到氣血稍定,再看,就不難發現,人物面目各個分明。都是風月文字,月娘便是月娘,金蓮便是金蓮;瓶兒便是瓶兒,玉樓便是玉樓;王六兒就是王六兒,宋惠蓮就是宋惠蓮。帳中就是帳中,水裏就是水裏;花園就是花園,山洞就是山洞。金是金,銀是銀,飲食男女,一絲不亂。可以當史料來用。比起《肉蒲團》之類的文字來,高明不知多少。

  不知為什麼,最近各路文字,也忽然流行起髒字來。可憐的是,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個器官名詞。在七葷八素、生冷不忌上,真是愧對前賢。比起《紅樓夢》《金瓶梅》這些老古董,不知差著多少截功力。更別說《麥田的守望者》《北回歸線》這樣的舶來品了。可那麼多人還是興致勃勃在說,在寫。有時候,髒話是文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上諸書。有時候,可能只是為了寫而寫。或者為了博人眼球。性情與矯情,矯情與下作,都只一步之隔。前一段電影《黃金時代》放映,頗有些人站出來借勢談蕭紅。其中一篇真是大開眼界,題目《蕭紅,那個饑餓的賤貨》。說實話,這篇文章絲毫沒有改變我二十多年來讀蕭紅留下的原有印象,倒是對該文作者,頃刻之間添了新的認知。無他,文字即自況。

  誠然,有些境況,非憤怒不能宣洩;有些情緒,非惡語不能傳達。但即便在最猛烈的憤怒裏,我們也依然有過“怒向刀叢覓小詩”“月光如水照緇衣”那樣的冷峻;即使在最絕望的黑暗裏,我們也依然有過《登西台慟哭記》那樣的清晰和克制;即使在最深刻的悲涼裏,我們也依然有過《報任安書》那樣的隱忍和堅決。今日之世,到底是什麼能讓人頻頻使用髒字,不知自律、反倒洋洋自得呢?也許就是古人所說的“輕薄為文”吧。

  詩經楚辭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歷史上我們曾經有過那麼多優美的文字。歷代人們的生存狀態,曾經被那麼詩意地表達。雖然經常被戰爭或者天災切斷,但一代代人的努力傳承,與創造,我們看得見。

  每個人生活其中的世界,是別人給的,更是自己營造的。不管生活的還是文字的,優雅與克制,都是一個人最後的尊嚴。



紅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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