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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以軍談新作《女兒》:這不是關於父與女的溫情故事

2014年12月26日07:45 來源:新快報

原標題:這不是關於父與女的溫情故事,而是一個“變態”小說家用量子物理學 構建的“女兒”模型

駱以軍

 駱以軍 台灣作家,1967年生,主要作品包括《西夏旅館》、《遣悲懷》、《妻夢狗》等。其中長篇小說《西夏旅館》2010年榮獲第三屆“紅樓夢獎”(世界華文長篇小說獎)。《女兒》今年12月在大陸出簡體版。

女兒

  ■《女兒》簡體版 小說中的“女兒”,是駱以軍在“不同女人身上看到的女兒性”:“寫的時候,我還會想到按摩房裡的按摩女,這個少女機器人也像她們一樣,撫慰了城市大叔的心”。

  駱以軍談新作:長篇小說《女兒》

  ■新快報記者 梁靜

  在《西夏旅館》出版六年之后,駱以軍在今年下半年終於出了新的長篇小說——《女兒》。

  “上一本《西夏旅館》他們說寫得太變態了,在那之后,我就想寫點羅曼蒂克的,輕一點嘛。”

  可實際上,這句話,甚至包括書名《女兒》,都是一個“騙局”。

  這不是一個爸爸與女兒之間溫情的故事,在漫天飛舞的文字中,讀者找不到清晰的線索和人物形象。如果把這本書進行物理性的文字歸類,大概是一堆量子力學的名詞,混雜在一堆碎裂的生活片段中,最后再加上一堆跟女兒有關的意象。

  小說中的“女兒”,是駱以軍在“不同女人身上看到的女兒性”:她就像一個模型,糅雜了各種隱喻、意象——“女兒”既是年老的小說家腦袋裡創造出來的“少女機器人”,也是納博科夫筆下的洛麗塔,還是宮崎駿片中近乎完美救贖的少女神……“寫的時候,我還會想到按摩房裡的按摩女,這個少女機器人也像她們一樣,撫慰了城市大叔的心。”

  但究竟這些文字碎片組合起來是一個怎樣的故事?就連駱以軍自己也說不清。

  “如果非要概括,我會說,它就像你生命中遇到的一個個發光的房間,你可能沒有辦法用常理去解釋房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房間的光景就像光爆一樣,讓你不惜花費力氣去一次次重建,一步步逼近那一團團無法被描述的光波。這也是現代小說的意義。”

  讀完《上帝擲骰子嗎》

  仿佛學會一門絕世武功,

  很想在人前趕緊耍耍看

  “粒子互纏”、“測不准”、“弦理論”、“坍縮的宇宙”……與上一本《西夏旅館》的文字風格不太一樣,《女兒》裡夾雜著大量量子物理學和天體物理學的名詞,偶爾翻幾頁,還以為駱以軍寫起了物理學論文。在小說裡加入物理名詞,並不是駱以軍在把玩文字游戲,而是這位小說家,突然迷上了量子。在量子物理學中,他看到了小說的另一種多維展開。

  駱以軍的量子之戀,要回溯到2010年底。當時他讀了一本跟量子物理學有關的書——《上帝擲骰子嗎:量子物理史話》,被作者曹天元所描述的量子世界吸引住了。“曹天元太會說了,我讀書成績一直很差,別說物理了,就連語文都學不好,高中以前都是‘文盲’,但沒想到,這本書我卻看進去了。”

  2010年底,每天晚上,駱以軍就像練功走火入魔的人一樣瘋狂。剛學會上網的他,一邊讀著這本書,一邊在維基百科搜索物理學名詞,再一個字一個字地把這些名詞的解釋敲打在臉書上。薛定諤的貓、波粒二重性……那時候,駱以軍的臉書上滿布著“不明覺厲”的物理學名詞。“我隻會打單字,哪怕臉書隻有140個字,也打得很慢,也是過程,讓我硬是把量子物理學建構在大腦裡。”

  書讀完了,駱以軍突然有了寫長篇小說的沖動,這是《西夏旅館》之后的第一次。“量子物理學的結構太漂亮了,有很多理論跟對小說的領會是相似的。現代小說就是靠西方理論、戲劇理論把人的存在狀態或者定格、或者加速、或者將它變成一個波的狀態前進。”駱以軍說,這本書對他來說,“就像讀金庸一樣激爽”,讀完以后,仿佛也學會了一門絕世武功,很想在人前趕緊耍耍看。

  向銀行借了10萬,每天到鐘點房瘋狂地寫

  2011年初,腦海裡裝載著對量子的愛,駱以軍開始動筆寫《女兒》,但因為各種事情耽擱,直到2013年,他才真正進入書寫狀態。

  2013年,駱以軍向銀行借了大約10萬元人民幣,每天跑到旅館鐘點房寫書。“就像以前高中聯考的K書中心,我去旅館花錢買個座位。一進入房間,我就先抽兩根煙,然后瘋狂地寫、瘋狂地寫,一下子三個小時就過去了。每次我離開,老板都會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因為我去的旅館也不是什麼好地方啦。老板估計好奇,為什麼這個胖子每次都是一個人來,三個小時到了就走了。”駱以軍說,如果當時有人在旁邊觀看他的臉,一定會被嚇到,“估計都是殺意,我正在腦海裡做慘烈的戰斗啊”。

  寫了大概一年,到了2013年11月,駱以軍封筆了。“我寫得太high了,原來想寫量子小說,但后來寫歪了,都沉迷於建構少女機器人了。”從量子物理學到少女機器人,《女兒》就這樣在宇宙大爆炸般膨脹的寫作狀態下誕生了。前前后后,駱以軍寫了差不多40萬字,最后的書稿刪減了六七萬字。“幾天前,我在抽屜裡還找到一批手稿,是我寫的時候很喜歡的,但卻沒有給編輯。等哪天變成重要作家了,再把這些沒有面世的手稿重新出一本書吧。”

  他的長篇小說《女兒》,在台灣賣得並不算好。為了供養自己寫長篇的夢,駱以軍要接各種工作:到學校演講、到大大小小的文學獎當評委、出席各種宣傳活動、甚至偶爾還得出點“爛書”,向這個世界“撒撒嬌”。“今年年初,我出了一本《小兒子》,其實就是我臉書上一些俏皮話的集合,如果用腦部含金量來說,《小兒子》可能隻有1,《女兒》是1000。可是銷售結果,卻是相反。”

  駱以軍笑了,他想起了自己為數眾多的女粉絲。在《小兒子》簽售現場,有好多穿著時尚的女粉絲,她們用嬌滴滴的聲音說“我是你的粉絲”,“但其實,她們一本我的長篇都沒有看過”。

  那悲哀嗎?“不啊,我一直說,你能寫小說這件事便是對做這件事最大的獎賞。每一個長篇出來以后,我都會想,哪怕現在飛機失事了,我死了,也不會有遺憾。我老婆可以拿到一大筆保險金下半輩子過得很好,而我也至少寫完了這部小說嘛。”

  說到這個畫面,駱以軍又笑了,只是這一次,他笑得更忘情些。

  對話

  “我寫的不是平行世界, 如果是,我就是白痴”

  大道:有人說,你的長篇小說和你這個人差很遠,小說那麼變態、難讀,可是你卻很隨和。小說裡的世界跟你的現實生活是平行世界嗎?

  駱以軍:屁咧,才不是平行世界,如果是平行世界我就是白痴啊。我寫小說,更像《盜夢空間》電影的描述,是我的一層層夢境,越往下夢境越龐大。封印在我最底層的,可能是我傷害過的某個人,我用小說,把他構筑成一個非常龐大的城市。

  寫小說,就像張愛玲書裡面的描述,用開水去燙干掉的菊花,然后它在水裡會再一次綻放。那些被遺忘的時光、被遺忘的人,都會在小說裡再一次活過來。

  大道:小說裡你大量運用了物理學概念,跟物理學家、歷史學家相比,小說家的強項在哪裡?

  駱以軍:小說家是最棒的。歷史學家、物理學家一般是找人類社會的規律,比如資本主義商人是如何興起的,波函數的規律是怎樣的。但小說家卻有不同,它就像量子物理裡的波粒二象性。

  有的作家傾向粒子態,比如金宇澄的《繁花》,比如張愛玲,他們可以把一個人在上萬個人的人群裡綻放出來,他們把人這個粒子撬開來,把它全部的維度都展現出來。如果單講故事情節,張愛玲寫的,可能跟便利店賣的什麼“郎心總裁”很類似,可張愛玲是小說家,因為她的人物是高維度的。還有一些小說家,像曹雪芹、像《儒林外史》、像《海上花列傳》,他們有辦法把一個個粒子的維度放出來的同時,又能建構出它們之間的對舞關系。這些粒子的盤旋、互動、翩翩飛舞,隻要達到足夠大的量,就會形成波函式的領悟,人類的行為最終還是逃脫不了這樣的形態。

  所以,我覺得小說是“萬王之王”,小說就是把歷史語言、科學語言、哲學語言、菜市場語言、網絡語言等等所有當代的語言,全部統攝起來。像劉慈欣,在他的文字裡,小說就是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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