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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小說家村上龍如何描寫孤獨?

南方都市報-奧一網梅林2015-09-06 10:01

[摘要]“絕對不要死”,這大概是村上龍通過寫作給這個世界孤獨的人們傳達出去的資訊。他寫出了大家的處境,又繪上了夢想的顏色。希望是可以被實現,奇跡也是會出現的,唯一需要的,只是不放棄希望。

到處存在的場所,到處不存在的我
《到處存在的場所,到處不存在的我》,(日)村上龍著,張致斌譯,湖南文藝出版社,2015年6月版

到處存在的場所,到處不存在的我

我看完村上龍這本最新的中文譯本《到處存在的場所,到處不存在的我》(以下簡稱《到處》)時有種像是吃驚又有點感動的感覺。雖然後記裏他解釋了這是一本發表在雜誌上約定了主題和篇幅的作品合輯,但因為我的印象仍然停留在大約十年前看他的成名作《無限近似于透明的藍》的階段———其間也看過他的作品改編的一些電影,知道他仍然在關心社會上的弱勢群體,特別是沒有希望的青年人———當看到二十多年之後的他,特別認真地將這些飄散在絕望社會上空的希望寫下來,像大家都在疾奔時,有一個人突然停下來傾聽,去關照那些跑不動的人、斷腿的人、哭泣的人,就不覺感到有一種熱的東西湧現在胸口。

無限近似于透明的藍
《無限近似于透明的藍》,(日)村上龍著,張唯誠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6年1月版
接近無限透明的藍接近無限透明的藍3

這種熱的東西,包括了目睹一個作家二十多年間的變化,從勇猛無畏的青春到夯實開闊的中年時的感動。十年前看《無線近似于透明的藍》時,心中所疑心的是村上龍是否受到“垮掉的一代”威廉•巴勒斯的影響,但是看到村上龍後面的二十多年,在被時代的洪流捲入之後,居然又爬上岸來,默默地開始觀察起這個洪流,進而開始想救出更多被捲進去的青年人來時,作為讀者的感動在這裏,而他不是威廉•巴勒斯,原因也在這裏。如果留意看村上龍和巴勒斯中年後的面容,後者始終揮之不去的浮糜夢幻氣質,和村上龍開始掛著恍若政治家的嚴肅表情對比,也是很清楚不過的事情。

曾經的“搖滾+毒品青年”村上龍能寫四十八年小說,並執著地追尋小說所不能回答的問題答案去做經濟訪談節目,應該也是因為內心有一種熱的東西吧。

稍微介紹一下這本2003年在日本首版的小說集,一共是八個故事,分別是《聖誕夜》、《KTV》、《便利店》、《居酒屋》、《公園》、《喜宴會場》、《車站前》、《機場》。只從題名看來,就已經知道了這本短篇集的格調,像削下一個橫斷面似的,將“當下”的情境用回憶串聯起來,生活中積累的黑暗和火花,也都在此刻的某一瞬間被照亮。他寫的是當下的一個念頭,卻以此發散開來,過去和未來都在此刻重疊,讓讀者感受到人真是活在每一秒鐘的真實孤單中。

八個故事八個願望。在《聖誕夜》中,“我”戀愛了,但是男友有家室,而自己也在一堆男人中練習著謊言和相互欺騙,如果能有一場正常的戀愛那該多好,哪怕只是與男友共度耶誕節的簡單願望。《KTV》中是破產的中年人在唱“被風吹過的寒冷清晨”時腦海中閃回的自己所虛度的人生,雖然並沒有明確寫出希望的具體內容,但是從人物的獨白中已經非常清楚明白。其他的幾個願望,在《便利店》中是想去美國學電影的青年;《居酒屋》裏是希望和男友和盤托出自己準備獨自去法國南部學習畫畫的女孩;《喜宴會場》是陷入一段姐弟戀情的女人希望與戀人有進一步的交往;《公園》裏則換成了希望能真正融入公園主婦們的圈子,永遠不受到排斥的家庭主婦的願望;《車站前》是幻想丈夫在聽到古巴音樂的強烈節奏後能借此走出憂鬱症的女人。最後一個故事《機場》,則是離了婚又有小孩的三十三歲風塵女子,但出人意料在小說的末尾,那個令她感到幸福的男人終於現身機場,使得這個故事成為八個故事中唯一一個給出了圓滿結局的願望。

不厭其煩列舉完這八個願望,會發現它們實在太普通不過,是這個社會上最平常又最容易受人忽視的內心圖景。並不是什麼理想社會的大口號,或是國家前途,而是屬於每一個單獨個體的,只屬於個人的願望。當八個願望八個短篇像排比句一樣排列在讀者面前時,下次你就不得不注意那個站在街上,剛與你擦肩而過的人;或是與你在同一個餐廳吃飯,但卻顯得奇怪,形影孤單的人了。懷有這樣的願望的人無處不在,在每一個場所裏出現,而當這些場所與時間的座標重新組合,就會發現這個叫做“人生”的東西突然開始流動起來,浮沫也罷,生的願景也罷,都是響在這個空間裏的回音。

大多數的讀者都能從村上龍的小說中接收到一股力量,儘管也許並不能說出這力量是什麼。只因村上龍是絕對的行動派,發表處女作之後的這48年間,他的背後是長長的索引:共出版長篇小說40本、短篇小說14本、隨筆25本、訪談24本、繪本9本。所以經常看到他在你容易看到的地方,嚴肅地傾聽,同時嚴肅地做出回答,這種“在場”本身就已經讓人受到鼓舞。相比早期作品,這個短篇集顯得溫情十足,正因為“所有的場所都充滿了絕望與頹廢”,城市裏孤獨症患者成群,失語的人,失去信心的人,“絕對不要死”,這大概是村上龍通過自己的寫作給這個世界孤獨的人們傳達出去的資訊。他寫出了大家的處境,又繪上了夢想的顏色。“這個世界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希望。”雖然借小說中小孩子的口說出了這樣的話,但是仍舊決心說出希望來。希望是可以被實現,奇跡也是會出現的,唯一需要的,只是不放棄希望。

再說點村上龍和村上春樹的題外話。

作為日本文壇的“兩村上”,村上龍在1976年在日本開始引入“毒品”這個寫作題材時,村上春樹在東京的那間咖啡店的經營也已接近尾聲,處於打算以《且聽風吟》獲獎為契機專職寫作的狀態。村上龍當時則住在國分寺附近,曾經去過村上春樹的店裏,算是早有幾面之緣。後來因為兩人都是群像獎作家,又簽的是同一個出版社講談社,所以經人撮合1981年出過一本叫做《慢慢走,別跑》的對談集。村上春樹也曾表示自己的寫作受到過村上龍的鼓勵,但兩人的路卻往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三十多年來“內向型”村上春樹在青年人當中收穫了更多的關注,而“狂野派”村上龍也以一貫的硬姿態,站在第一線發出聲音,要求只有三個字:活下去。(文/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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