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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出生後,最初認識的人際關係就是親子關係。因為相信還有比這更令人嚮往的事物,人們離開了家去經驗這個世界,結果,在心上滿是傷痕之後才終於了解,那一生下來就已存在,自己視為理所當然並不特別在意的親子關係,才是世界上唯一、強而有力,並且永遠不會改變的關係。(P.100)「東京鐵塔:老媽和我,有時還有老爸」(書名太長,以下簡稱「東京鐵塔」)從書名清楚的明白,「老媽和我」是個單親家庭,有時還有老爸,意謂著「老媽和我」不和老爸住在一起,老爸只是作者雅也母子倆的過客,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本書的文宣很讓人動容,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為了自己的子女省吃儉用,寧可自己用得簡樸,也要讓子女過得幸福快樂、吃穿無虞。

  為了生計,在小吃店工作的老媽;
  從來不會叫我念書的老媽;
  不曾對成績單發表什麼意見的老媽;
  幾乎不會責罵我的老媽;總是幫我買東西,從來不幫自己買的老媽;
  只有我一個人吃飯,也會做好幾道菜的老媽;
  為了讓我早上可以吃到好吃的醃醬菜,總是定好鬧鐘半夜起床攪拌米糠的老媽;
  明明手頭拮据,卻當場付出十幾萬現金買機車給我的老媽;
  一直到得了胃癌的臨終,還拚命地用快不能動的嘴唇,不放棄地想在最後留一點什麼給我,
  怕死後還要麻煩別人,預先為了自己的葬禮每月存3000塊錢的老媽……。

  用盡一生的愛,是老媽榮子。東京鐵塔無言的佇立著,默默地看著雅也和老媽,看著雅也茁壯成人、看著老媽沙漏滴盡,是雅也前半生的自傳,也是老媽後半生的回憶錄。生老病死是世間萬物的不變法則,然而,我們看著一個人慢慢的老去,任由疾病慢慢地蹂躪身軀,卻又愛莫能助,一如即將臨盆的女人,旁邊的人只能看著她飽受陣痛的折磨乾著急,直到嬰兒生下來為止。在書裡,雅也總是能夠顧及老爸、老媽和自己的角度,親情是最平常往往是最容易忽略的關係,他能夠描摹到鉅細靡遺,把生命的意義詮釋到入木三分,他筆下的文字所帶來的感動,常能教我在預期之外要潸然淚下。

  孩子是父母親生命的延續,父母吃過的鹽永遠比孩子吃的米飯還要多,當孩子對新鮮的東西開始好奇的時候,當然書裡的老媽永遠都會知道,自己的孩子會有什麼反應,「十五歲的男生是船長,在河川裡上上下下」,於是「幾天後我回家時,發現書桌上多了一盒面紙」(P.87),作者在別府求學的時候,老媽去看他,又看見了一件新鮮事「你有在抽煙對吧?」,於是「不要躲起來偷偷抽,偷偷抽容易引起火災。」、「是男人就大大方方地抽」(P.115),所謂的嚴官府出妙賊(台語),孫悟空永遠逃不出如來佛的掌心,孩子在做什麼,老媽永遠都知道,特別是老媽發現了孩子有在抽煙時,那幕情景可以將它畫成四格漫畫,看著不禁讓人莞爾一笑。人生的歷練,不論是吃虧上當,還是歡欣收割,其實也是由很多個四格漫畫組合而成的。


  (圖一)「你有在抽煙對吧?」
      「嗯……」怎麼會穿幫的呢,我不敢抬起頭,
  (圖二)老媽拿出自己的菸和打火機伸到我面前。「抽吧。」
      「啊……?」(沒想到老媽也抽煙!)
  (圖三)「抽沒關係,抽吧。」
      「我不是抽『七星』……」
  (圖四)我緊張地站起身,從書桌抽屜裡拿出藏著的Hi-Life,在老媽面前點了火抽起來,老媽也邊抽著菸跟我說:
      「不要躲起來偷偷抽,偷偷抽容易引起火災。絕對不能弄出火災來,會給人家添麻煩的,是男人就大大方方地抽。」


  人的一生轉啊轉啊,轟轟轟轟,時鐘轉了一圈就是另一天的開始,歲月不饒人,鬢髮催人老,轉啊轉啊是時間的無情,人不斷地成長也就不斷地老去,生老病死是如此自然地循環著。書的前半段是作者的童年和青少年期,很快地就帶過去了,但筆觸不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小孩子的一天、一年都過得很充實,過著不知道後悔為何物的生活,渾渾噩噩、懵懂未知的歲月,是雅也的前半生,你我都曾經走過,快樂而無憂是童年最清晰的寫照,當然也就可以把過去毫不戀惜地鼓足勇氣向前進,迎向改變(P.63),等到長大了,又有一堆事情等著要去學習,人生來就是不斷地學習,從跌跌撞撞之中得到成長,孩子在學習、父母也在學習,人一生下來不是什麼都會,而是什麼都不會,老媽是,老爸也是,所有的父母都不是生下來就是父母的(P.201),雅也想到了所有為人子女都沒有想到的事,學習如同養孩子是「老大照書養、老二照豬養」般的熟能生巧,最初為人父母,大都是為了養孩子而吵,想著想著就有一股不好意思又覺得很可愛的心情(P.201)油然而生,此外最特別的,就是作者提出年紀大如何能與疾病共存比較實際(P.176),病痛隨著年紀大不斷增加,不會就此減少,與其唉聲嘆氣等死不如樂天知命會好一些。

  人的生命都有盡頭,油盡燈枯,作者傾全力將書的下半部道盡了為人子女憂傷痛悔的心情,父母不斷地為子女付出,很少和子女分享他們的過去,於是我們都和作者一樣總是在懊悔對父母不夠瞭解,為雙親做得不夠多、不夠體貼,為什麼不慷慨地多給老媽一點零用錢,從來沒讓老媽用定價買東西而是買折扣品等等,等到當親戚去世,老媽生病,身歷其境讓人噙著眼淚,帶著恐懼閱讀,唯有如果不是親身體驗,怎麼也無法體會那種真實感(P.176),有一頁阿姨們提出「帶去黃泉的伴手禮」出國散心,讓我來不及掩卷立刻佩服得五體投地,也是看得無奈又傷感,那的確是老媽帶去黃泉的伴手禮,對於二度罹癌的人來說格外如此了。是,我認為作者已經做得很好了,但他兀自懺悔著,尤其到了老媽和癌搏鬥的倒數時刻,照顧老媽他沒有「久病無孝子」的態度,他又恐懼又難過,分秒難捱又時時感到凌遲的痛苦,看得我也跟著緊張害怕,等到迴光返照的那一瞬間,老媽死命握著雅也的手,字句依然平淡,但充滿了悲傷無限,彷彿書變成了一條帶淚的毛巾,一擰,就是一公升的眼淚。

  老媽和老爸的個性迥異,尤其是教育下一代方面,老媽活潑熱情,有條不紊,老爸卻是我行我素,不學無術,尤其把烤雞串塞到作者的嘴裡時,宛如向田邦子的父親,半夜硬是叫孩子起床吃宴會剩菜,因為這樣,老爸是客串演員,做事永遠不著邊際,突然出現在雅也的生命中,又悄悄地消失,出現的時候常常是教他一些讓人紙醉金迷的東西,難怪作者一點也不喜歡別人說他像爸爸了。反觀老媽,我不得不對她肅然起敬,柔中帶剛的個性是既強悍又溫柔,母子相依為命的歲月裡,老媽懂得規劃未來,處處對人謙讓有禮,絕對的盡責盡善盡美,從來不刻意督促孩子,但孩子處處都比別人優秀,待人處事入微的體貼,笑著面對人生的關卡,老媽的身教言教,讓孩子在母喪之日還能夠如期地完成工作,在冥冥之中,老媽無所不在,就連死了也想要守護著孩子,雅也是多麼幸運、幸福!有母如此。

  我想,老媽唯一做錯的事,就是嫁錯老公、遇上不好相處的婆婆吧,姐弟戀的配對,她配上了心智不足的伴侶,這位老爸也夠孩子氣了,一句「要出去你出去」(P.316)真的把老媽氣走了,但或許沒有老爸帶著聘禮突襲,老媽說不定會嫁給醫生,而不是被一個不學無術的混混拐騙了。

  為什麼寫了這麼多?想著唸書時混畢業拿文憑的日子,和父母不對盤時大呼小叫,從來沒跟他們好好的說聲謝謝,沒有……。我們多少都會和爸媽的人生重疊,東京鐵塔這本書,無非是告訴我們愛要及時,愛要說出口,愛要做得更臻完美,同時知道如何陪伴父母走完人生,照顧癌末病患(不是化療而是安寧),重新對人生方向定位,如何避開燈紅酒綠的迷障,而對於離鄉背景求學、工作(創業)的朋友們更能深切地體會書中的一切,這本書的對象可以說是男女不拘、老少咸宜了,還是一本實用性很高的小說。老媽的後半生含辛茹苦,就連歌詠諸葛亮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也能套在她身上了,等到作者有錢有力供養她時,又匆匆地告別人生,真的是子欲養而親不待了。

  我想,假如我看了電影版的東京鐵塔,一定會頻頻拭淚,或者是,會哭到不能自已……

  末了,有一天老媽在料理著豆腐的食材,「結石不能吃豆腐喔」我對老媽說,「豆腐裡有石膏的成份,妳不是有結石嗎?要少吃喔。」我繼續說,老媽笑了一下,忙碌的臉上露出猛然想起的神情,健康常識記得多,一但要用上,卻少了目錄似的找不出來,「老人病啊,只要不是得癌,什麼都好……」我語重心長的說著,老媽對我投以一抹嫣然的微笑。










關於本書-
 書 名:東京鐵塔:老媽和我,有時還有老爸(東京タワー オカンとボクと、時々、オトン)
 作 者:Lily Franky(中川雅也)
 ISBN:978-957-134-657-1
 出版社:時 報
 頁 數:345頁
 出版日:2007年6月15日

後記:作者在撰寫本書時,細膩入微是大家不可否認的,此外有一點是讓我覺得有趣的,就是他會把一個詞重複的寫,轉換成一個句子,例如「轉啊轉啊轉啊轉啊」、「轟轟轟轟轟轟轟轟」、「骨碌骨碌骨碌骨碌」等,尤其是前兩句,只要翻個幾頁,都可以看見那兩句,這也是本書的特色呢。

*延伸閱讀-
 
閱讀了東京鐵塔試讀本之後
 《東京鐵塔:老媽和我,有時還有老爸》電影原著小說 讀後徵文活動大募集
 時報悅讀網《東京鐵塔:老媽和我,有時還有老爸》
 Lily Franky個人網站(作者近照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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